Hawke的流浪

那是初窺「部落旅遊」的剛開始，假日總往部落跑。

一早出發，目的地是嘉義縣阿里山鄉的部落：達邦、特富野以及里佳。沿路上好玩的地方很多，如達邦（號稱瀑布之鄉）的裸女瀑布，

特富野有可觀的野生愛玉子

，樂野部落的「鄒勇士體驗營區」……。邊開邊玩，到里佳時已是下午。


在「摩布都有」農場紮好營帳後，開始張羅下一餐。因為里佳的 吃遠沒有我想像的方便。開車往上到駐在所的一家雜貨店打聽，是否 有賣菜賣肉的地方，心想自己煮總可以。老闆娘是個鄒族美人，她說： 「有，五點左右會有菜車來。」是了，這不就成了嘛。安心地下行至 「摩布都有」，睡個午覺。

應該是昨晚睡的太少，加上長途開車，醒來時竟已六點多，這一驚 非同小可，火速趕往駐在所，果然不見菜車蹤影。不死心，再去問問老闆娘，「走了！」－沒有奇蹟出現。「那您有賣紅豆嗎？」，我想就克難點吧。「沒有！」她回。「那有綠豆嗎？」，「沒有！」「黃豆呢？」 「也沒有……」老闆娘尷尬地笑了笑。唉，苦哇。忽然老闆娘說：「有 薏仁啦….」「也可以呀。」。她有點遲疑地說：「那是我老公種來自 己吃的。」正當我們都不知所措時，她老公回來了。是個留鬍子身材高挑的鄒族帥哥。「老闆，你的薏仁可以賣我一點嗎？」，我只有兩大兩小要吃，不必太多。他裝好塑膠袋後，我問多少錢。只見他走來走去，神情猶豫。最後伸長手把袋子交給我說：「不用錢」。我很感激地道了謝，然後跟他買了兩瓶台啤。一瓶放在他對面，一瓶自己喝。

他叫巴書亞，漢名王秀山。士官退伍後，在台北從事保險業，收入也還不錯。只是緊張忙碌的生活一直令他無法適應；直到有次尿血，才毅然決然辭去工作重返家鄉。現在他種竹筍、種蔬菜水果，過著安 貧樂道的生活。

整個晚上，我們越談越投機，發現他有著原住民的坦率，卻又比較自律。我笑他：「你是我認識的原住民中，唯一酒量比我差的。」他的率直，剛開始我不太能接受。要跟他聊個嚴肅的，他會說：「老哥， 你看你又要來那副說教的嘴臉了….」。講到他不喜歡聽的，他會直接說：「你放屁！」。聽他說老婆娘家在台北，我誠摯地提出邀請：「陪 老婆回娘家時，順道來桃園，我招待你。」他毫不考慮的說：「不要！」
我有點怒：「為什麼？」。他說：「陪老婆回去是不得已，都市的生活我過不慣，能不去盡量不去。」，我….認了。


聊到「摩布都有」的老闆原來是他舅舅，於是我們驅車下行，回到那裡找他舅舅泡茶唱歌。只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，一曲接一曲，我在
旁邊只有羨慕的份。尤其是我們的巴書亞先生，唱起歌來，既深情又動聽，人長的又帥，十足歌星架式。

如果他真的進歌壇，好好包裝行銷一下，恐怕很多人要沒飯吃了。

「老哥，你也唱一首嘛。」，巴先生說。「不要！瘋子才會跟原住民比唱歌。」我大聲抗議。「沒人說要比賽呀，高興嘛。」，拗不過他們的要求，只好貢獻了一首「幸福進行曲」。


第二天早晨，我們一人開著一輛四輪傳動車，去他山上的工寮。他開的是貨車，看我行駛越野山路游刃有餘，技術及車子性能似乎猶在 他之上，就開玩笑對我說：「你們這些都市人，賺了錢就買部性能好的四輪傳動車，然後開來讓我們這些鄉下人見識，是吧？」，我說：「你放屁！」－－好爽。

工寮是他平時農作的休息吃飯處，位於山上一處視野不錯的地方。



他邊用材火燒茶，

邊跟我聊一些竹筍的種植與收成。煮好茶後，他從壺裡拿出一葉，問我那是甚麼。我一看，是金線蓮，野生的一斤要好 幾千。發現沒杯子，於是我們去鋸竹子來做茶杯。

大人鋸，小孩子抬玩的不亦樂乎

煮好午飯，就著幾個簡單的菜吃起來。

覺得飯特別香，除了用木材烹煮外，他還在飯裡加了一種東西：樹薯。竟然在平地都不曾吃過。熬牛肉湯時，一歲半的女兒拿了一大塊石頭丟進去，我

很不好意思，想不到他說：「沒關係，這只是髒而已，拿掉就好。像農藥、色素那才毒，可是吃進肚子裡卻排不出來。」，和他相處的短 暫時間裡，我覺得收穫好多。

喝著茶，望著遠山的白雲，那一個下午，我認真地想著「賺錢」 與「生活品質」的意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