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峰是我一個好友的弟弟,他是裝潢師父出身,多在台灣各山區建小木屋,而我曾請他幫忙做些木工。


所以,實際上我們並不很熟。直到有個禮拜五晚間,我到他們家,朋友不在,我和阿峰聊開了。記得話題是從我想跟他去拉拉山,看他一天的工作開始。除了我想看看不同工作層面的人,是怎樣過生活的,然後聊到退休後,我想在花蓮阿伯的隔壁弄間民宿…。原本他給我的印象是滿有才華,也懂得玩。今晚才發現,對於人生,他也有著深刻的體驗與思考。


當他說到工作的情形,往往要在山上住一二十天,最快樂的是收工後,在溪裡裸泳,魚群還會游過來在他身上親吻。深山裡,他們去挖比人高的野生山藥,用羊奶頭燉排骨,抓溪蝦煮鮮蝦麵…聽得我不禁會心一笑,因為這些我也都幹過;同時我也贊同,他有玩到台灣的精髓。這些精髓,不見得要有錢才能擁有,而有錢的人,也未必享受的到。最常見的是,許多人奮鬥大半輩子,錢賺到了,人也老了。當然,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,但我們一致認為,想用錢去買幸福的人,是很貧乏的。


他說台灣有很多景點,比之外國毫不遜色,但大部分的人未曾到過,甚至未曾聽過。那些地方絕不是阿里山、日月潭。我聯想到天祥教會戴牧師說的:有次他參加旅行團,想到聞名的阿里山開開眼界,結果他說那日出,「和我家後院的不是一樣嗎?」。聽了我也覺得好笑。台灣那麼多好地方,為何數十年來毫無行銷推廣可言?


有首歌叫:「母親的名字叫台灣」,我不認識作者,但很敬佩他。「母親是山,母親是海,母親是河,母親的名字叫台灣…」,以前聽了很感動,現在聽了會掉淚。寫出這樣的歌,對這塊土地的感情必然很深刻。連台灣哪裡好都說不出來的人,要他怎樣愛台灣?


愛台灣不是口號;也不是主觀的想愛,卻沒有多少感情成分在裡頭。就好比真正愛一個人,當他成為植物人,你還是會和他結婚。這沒有對錯,不必扣大帽子,只是感情問題。


最近台灣被政客和媒體搞的烏煙瘴氣,有人氣餒、有人憂心,這樣下去,會是我們自己打敗自己。看到有些談話節目,以唱衰台灣的主題,來賺台灣人的錢,不由的讓我心寒。常見到主持人語帶笑容的說著:「台灣要垮了」、「我們要去做外勞了」之類,我很訝異,難道他們都準備好移民,並在台灣完蛋的過程,可以得到莫大好處?否則,幹麻那麼高興?全世界我想沒有任何國民,會因為國家有難而高興的吧?


這些現象,我跟阿峰同等憂心。但我也跟他說,不必氣餒,當我們播下種子,有天終會到處蔓延;只要台灣人有志氣,我們自有生存之道。就如同有次中秋節團聚,我的表妹夫,是海巡署某大隊長,他跟我說台灣太亂,對小孩子不好,準備移民。我跟他說,這是個人選擇,無關是非。每個地方,總需要有心的人去把他搞好,他才會好。認為台灣沒有希望的人就會走,而這樣的人,不管是企業主、政治人物或學者教授,留下來對這塊土地都沒有幫助。貢獻可能尚不及阿峰。


應該是思想吧。我去美國奧克蘭時,一家賣著中東物品的雜貨店,老闆是北葉門人。他移民美國已經二十幾年,早有綠卡。他說,以前美國是不錯的,但現在:「too many drugs and violence…」。看他店裡,還賣著可蘭經朗誦的CD與習字帖,這一幕令我震撼。是什麼樣的文化,令他身處當今世界最強盛的國家,而不被同化…顯然美國是強大的國家,但非偉大的國家。多年來,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。


某天午後,我開車載著女兒去學琴,路上我教她唱歌,希望我的孩子永遠記住「母親的名字叫台灣」。邊開車邊跟她解釋歌詞意思,不知不覺地,前方的視線竟模糊了…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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