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七佳部落位於屏東縣春日鄉,有排灣族現存最完整的石板屋群。預計住宿石板屋,部落裡雖沒水沒電,但仍是春節之旅中,我最期待的行程。


在歸崇村前面,有一座光緒初年,台灣總兵張其光設立的聖蹟亭。


當年他屯兵於此(石頭營),並特別設立了「番學堂」,教化原住民。所以這座聖蹟亭除了原本「敬字惜紙」的用意,尚有漢化原住民的企圖。左前方不遠處就是石頭營的遺址,右前方則是清代「浸水營古道」的起點。這條路上,也因此有不少漢人沙文主義的地名,如「歸崇」、「歸化」等。


雖然已是初五,但七佳社區仍有許多商店尚未開工。


我們到便利商店買了便當,走到附近「力里國小」。


一進校門,我就看準了幾棵樹蔭下,是很好的午餐地點。原來是小朋友們的「閱讀分享區」,難怪還有桌子。


兒子說:「老爸,你是把這當成便當分享區了喔?」。學校邊的「歸崇教會」,造型趣味,從正面看像支鉛筆。


便利商店對面有個賣衣服的攤子,裡面有幾件是老闆娘自織自售的排灣族服飾,很特別的路邊攤。


我們買了幾個便當和一些地瓜帶著,以備不時之需。


經由原住民小女孩的帶路,很順利找到力里溪邊的上山道路。自此一路攀升,一段時間後,力里溪已經處在深谷裡,可以判斷海拔已經不低。


我開著車,享受高山所帶來視覺的壯闊感;赫然前方樹梢出現一個黑影,帶著像機下車,並要大家噤聲。應該是隻大冠鷲,我邊靠近邊舉著像機瞄準牠,當牠察覺到並振翅高飛時,我也按下了快門。


向前行去,來了到溪谷;顯示我們已經爬完一座山。跟路邊種植芋頭的老伯確認了方位,


繼續駛向另一座山頭。




大約三十分後,到達老七佳。


看到部落的第一眼,讓我馬上聯想到蘭嶼的野銀部落。黑色的屋頂,矮矮的石板屋群,真像世外桃源裡的村落。光看部落的外貌,就足以令我讚嘆,那久違的,看到美景之餘的「口乾舌燥症」,重又發作。這個幽美的排灣族石板屋部落,我想是很有資格,列入台灣珍貴人文遺產潛力點的。


沿著走道向上,


經過一間間百分之百原味的石板屋,心裡很高興我來了。沿著山坡建築的房屋,原理像梯田,我們走到最上面的住家,發現其最特殊---有著一排木板柵欄的陽台。


我開門見山的問主人,是否有房間住。大概是長期與原住民相處的默契,她「嗅」出了我「原住民之友」的味道(我自封的,但希望有朝一日,能獲得十一族頭目聯合頒贈此殊榮),主人幾乎沒有考慮的說:「大家有緣,擠一擠應該不成問題」。想到美夢可以成真,我的興奮真是莫可言狀。而後來才知道,她本來是要下山,為了我們遠道而來,臨時決定再住一晩。


一切打理好後,應該趁著太陽還沒下山,趕緊洗澡。但山上缺水,如何用一瓶礦泉水洗澡呢?我「原住民之友」,豈是浪得虛名。用毛巾擦澡兩次,剩下的水還可以澆花。全身裡外換上乾淨的衣服後,還是很舒服。而大方的在戶外「操作」,是關鍵;符合原住民自然不做作的天性。很多人可能無法適應這樣簡陋的生活條件,但體會到的經驗,也就相對的有限。大夥剛開始看到我二話不說,就迅雷不及掩耳的脫衣服,著實有點傻眼,但不久就紛紛效法了。不要懷疑,山上就是這樣。




主人叫做「基娜」,削瘦的身材看不出已六十二歲。


她有一兒一女,皆已成家。男主人過世不滿一年,言談中,她處處透露著對先生的眷戀。「人生就是要看開,要快樂,不要太悲傷…」,是她一直掛在嘴上的話,聽在耳裡,我卻認為這是她對自己的安慰言語,而心中的缺憾實難填補。再沒想到,會遇到這樣的感傷氣氛,以前我碰到都是樂天的原住民朋友。


坐在陽台邊,欣賞著遠山及落日,享用著晚餐,直到天色漸暗。這樣珍貴的晚餐,我知道一生中沒能幾次,所以希望能牢牢記住那山、那屋、那人。很快的,媽將地瓜烤熟了,這也是我們晚餐之一。


基娜煮了她種的芋頭,大夥不加調味料的嚐了一些。


等天色完全暗下來,基娜點了蠟燭弔在牆上,我們在燭光下聊天。


她運用國語的程度不很圓融,我也恍惚閃神,好似腦袋在這已不管用,所以不太清楚了解她敘述的家庭與兒女狀況,一時之間,反而覺得黑暗中,她比較像在吟詠一段傷感的詩句。


我們睡的房間不大,有的人睡床上,有的人打地鋪。雖然我知道大家睡的都不是太好,但我選擇的旅行方式不是「玩」,而是「體驗」。可能有人會覺得,大過年跑到沒水沒電的部落睡地板,未免太辛苦;可是我卻認為很值得,生命中又多了一個經歷。經驗的累積,才是思索生命的憑藉。所以,儘管頭上的窗子空空如也,屋頂樑柱躲著大蜘蛛,我還是樂於當一天的老七佳排灣人,沒有絲毫的後悔。


第二日,天還沒亮我就起床,到屋外生火煮開水,等待黎明。


喝著熱咖啡,我深深吸了一口氣,將四肢盡情的伸展,整個人沐浴在大自然的清新與純淨中。天色微明後,閒步至附近的石板屋,仔細觀察了一下石板屋的建築工法;以手試掀石板,想不到還很牢靠。晨光中,炊煙升起,


走在石板小徑上,這部落像個仙境裡的花園。




在基娜作早餐的同時,我參觀了屋內,看到一些陶壺等用具。她告訴我,最有價值的祭拜器物,存放在石板後,不能輕易給人看。

還有幾把刀引起我的注意,其中一把刀鞘為百步蛇造型,雕工細緻。


另兩把已經生鏽,是她先生使用的刀。


我們的早餐簡單但人情味濃,


雄偉的金色峰頂,


加上天邊舒流卷動的白雲,


讓人豪氣陡生,不覺又多吃了幾碗。


早餐後,和老婆去爬「石可見山」,登山口就在屋後。路況是陡上的土石路並長滿雜草,走來頗為費力。

看來已有一段時日無人造訪了,生態也因此維持的滿好。


甚至有蜘蛛老兄,用網子將整個路徑給圍住,

讓我真不知該如何。走了大約五十分鐘,路上的草已比人還高,所以不打算前進;畢竟此行收穫已經滿盈。


回到基娜家,我們一起去她菜園拔蘿蔔,準備午餐吃。


看的出這一帶土地貧瘠,不好種植;想必以前的老人家生活一定很苦。中午她煮了山藥燉野豬肉,我笑問:「這就是傳說中的台灣威而剛嗎?」,


趕緊趁此良機,多喝幾碗。吃過午飯,告別了基娜,在這裡我們終究只是過客。


走過初來時的石板小徑,我再度仔細審視周遭;直須看完了每一景一物,道別的話才說的出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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