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來後從窗口望出去,看到巴書亞的車子停在家門口,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山上才對啊;不管怎樣,先趕緊跑向他家。


昨晚他生了火,要等我洗完澡後聊天,我卻因太累而睡著;所以如果不趕快過去,等他上了山,就找不到人了。當我跑到他店門口時,身後突然有人開口:「老哥,跑那麼快幹麻?」,原來是巴書亞。我說:「怕你跑掉啊…」,遠道而來,沒多聊一下豈不遺憾。於是提出跟他上山的要求,他畫了簡圖給我,自己和工人先上山種生薑。


我沿著很窄的小路上山,到達山頂涼亭。


涼亭是茅草蓋頂、四周通風,兼之視野良好,整個里佳村盡收眼底。若在炎炎夏日,此地又是熱門山徑的話,勢必一位難求。我們先用過早餐,伴隨著寬闊的天地,一種既舒暢,又充滿探索慾望的心情油然而生。我喜歡面對未知,這意味著可以體驗很多;所以,我喜歡去未曾去過的地方。望著四周圍的山,那麼大的一片地方還沒到過,而人的一生又何其短暫,莊子的感慨有理。


走向巴書亞的生薑園,那是一片山坡,他跟親戚租來的原住民保留地。四周沒有任何遮蔽,在太陽底下一工作就是八九個小時,日復一日。終於體會到農夫的辛苦。由於坡地很陡,必須沿著「中央走道」連走帶滑而下


巴書亞看我們褲子弄得髒兮兮,站在太陽底下,他說一般遊客來里佳都是嘻嘻哈哈、唱歌喝酒,「你們一家人很怪…」。


其實若非他今天特地帶手機,根本就找不到他。原住民報路都很簡略,把問路的人也當作原住民。他不帶手機是因為怕工作受到打擾,也怕摔或撞壞掉。他說,甚至連手表也不必帶;看太陽的位置就知道什麼時候是「tea time」,什麼時候該休息了。


「大自然就是這麼奧妙,上午風從這邊吹來,下午則是反方向…某個時段又固定的不會有風…」,聽的我又是佩服又是神往。


從他口中,我們了解不少作物的生長習性與週期。種生薑是把薑苗埋在土裡


看生薑最後長成幾倍大,越大越有利潤。他開始種植的前期,薑只長了兩三倍,所以虧損。看他很熟練的從土裡挖出一棵薑送我們,好像就是他從小帶大的孩子一般。


十一點多我們先下山,約好中午在他家吃飯。


還有些時間,一家四口去走「林間步道」。


這步道穿越蜿蜒的大馬路,直到溪邊生態公園,應是從前的要道。走在木板棧道,雖時值正午,卻沒有日曬之苦,可謂輕鬆寫意。沿途盡是一片翠綠,時而伴隨著陣陣鳥鳴聲,


我想若是在此多住上幾天,清晨在林間散步,下午在溪裡游泳,晚上觀星賞螢…定當快樂賽神仙。


告別里佳,途經「頂笨子山」第三登山口。兒子說不想太早回家,我也不捨就此離去,於是就爬山。這山好像有點冷門,看路徑不像常有人爬,也沒什麼登山條。爬了一陣子,忽有泥土巨石擋住去路,也不知是否登頂,但已無法前行。


覺得好像內力充沛的武學之士,一套掌法打到一半,硬生生被遏止,非常不快。孩子們說,終於知道頂笨山的由來了:「是指明明沒有路的山,還來爬的人…」。撤退下山之悻然,可想而知。


169續行往上,又經頂笨子山第二登山口。為了「復仇」,這山一定要爬的,顧不得已是下午時分。為節省時間,一大段茶園旁的山路都是驅車直上,直到竹林入口,方棄車就步。


一進去不遠,眼尖的兒子就發現了長在木頭上的靈芝(當時我尚不能百分之百確定,回家後拿到中藥行才證實無誤)


我告訴兒子靈芝號稱「藥王」,野生的一斤或許近萬。兒子高興的說:「那我們不是發了?」,爬起山也特別帶勁。


這座山應該有部電影可以形容:「冷山」。不然怎會這麼多蜘蛛網?穿過竹林,逐漸攀至稜線


但視野被樹林遮蔽,毫無展望。直到山頂還沒看到三角點,該不會要繼續前進吧?


心裡雖嘀咕,腳下卻是不曾停緩,因為天快黑了。待我沿路下坡,直到登山條只剩一隊時,我開始感到不對勁,可能已經越過山頂而走向另一條登山口了。


折返之後,會齊老婆兒女,快速下山。就在感覺快到登山口時,走在最前面的我發現一段鋼索。鋼索不可怕,可怕的是來時路上並沒有這玩意,當時我一驚真是非同小可,因為只剩大約四十分鐘天就黑了。此時隨後而來的老婆和兒子,也都發現走錯路;不能多耽擱,趕緊原路走回。實在被那些登山條害慘,兩條岔路綁了一樣多,下山時就分不出往哪邊了。幸好我還記得哪裡有岔路,而那岔路剛過不久,否則就算摸黑走對路也是很慘。看看時間所剩不多,只能祈求這條路是對的,不然可能要上新聞了。抱著緊張的心情,往山路走去,還好沒多久就到登山口,總算化險為夷,大家都鬆一口氣。


回程看到路邊田裡一大片澄黃,問了當地人才知道是生薑園,未免生雜草而覆蓋上米糠。


達邦國小對面有一「日警官舍」,是當初日人為方便管理鄒族同胞而建。


日本在一百多年前據有台灣,卻不知這官舍建於何時?向內望去,純粹和室的格局大體保持完好


日式建築矗立在深山部落,很是醒目。




回到家中已是深夜,心裡想的盡是暑假要再去里佳,一償在約富霓山頂,俯瞰達娜依谷的夙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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