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邊的空氣清涼,天已微亮。望鄉神木兀自挺立,我面對群山,等待日出。


不清楚什麼原因,但是山裡的日出比較漂亮,是千真萬確的。營地生活,我喜歡這一刻;靜靜對著黎明來臨前的高山,看雲海湧聚、霞光散射,一邊啜飲著咖啡。想想人生,想想自己的生活,想想待會的行程。在這樣的冥想裡,給自己提供了許多行動的方向。


大姐和老婆在弄早餐,土地廟前另一組準備登郡大山的人馬在焚香燒紙錢,祈求平安順利。

三三兩兩的營帳,睡在晨光中,

無論如何,大家總是來到了郡大。今日想登郡大山的有我和老婆,以及胖希一行四人,共計六名。


進入林道,路況漸漸變差,有一些崎嶇路面和水坑,胖希的底盤較低,但是越野駕駛技術不錯,安然通過。他臭屁的說:「沒什麼挑戰性」;我提醒他:「要心存敬畏…」,畢竟有人在此地翻車過,也有刮破車胎者。順便虧他,「還有別忘了,你已經十年沒越野了(誇飾法)…」。兩旁的芒草和樹枝狠狠刮著車身--痛在我心。偶然瞥見的楓紅,如清新的小品文,讓人精神一振。


林道32K就是登山口,此處另有一個工寮,不少人在此露營。起登二十分鐘左右,遇見氣象站(望鄉中繼站),

胖希說他有個朋友,畢生最大志願就是在山上氣象站當個觀測員;我想,這就是所謂鐘鼎山林,各有天性吧。


再往上就是望鄉山的三角點,

有資料記載高度是3007m。想不到那麼快就摸到一個三角點。這次我原本有點擔心會像爬合歡山時出現頭痛,幸好一路上沒出現這種症狀。老婆說也許是上回天候不好,氣壓較低的關係,我想想是有道理。另外她拉傷的韌帶復原了許多,往後她又可以陪我慢慢爬百岳了,這是最高興的。


一路上高山雲海令人視野大開,但是常常要鑽箭竹林,頗令眾人厭惡。我還發生了鑽箭竹時,被插到鼻孔的糗事。走在稜線上的感覺很好,大家舒了一口氣,望著遠山,都覺得辛苦值得。我想到是走在台灣的屋脊上,內心有些許感動,好像自己是地圖上,中央山脈裡的一個點。雖然很渺小,但確然存在。


大夥都常爬郊山,體力還可以,但是高山稀薄的空氣容易令人氣喘吁吁。不到兩個小時,抵達了郡大北峰,標高3241m。大家很高興,紛紛取景拍照(這如果也是百岳,就更好了)。然後吃吃喝喝,過了大約二十分鐘的快樂時光。當我和老婆起身往下一個山頭前進時,胖希大喊:「你們要去哪裡?」…我愣了一下:「不是要去郡大山嗎?」,胖希說,他們以為這裡就是了,才高興的混了這麼久….剎時,我腦海出現了周星馳電影裡常有的橋段…。


繼續前進,有人開玩笑說不爬了;有人開玩笑要我「把三角點搬下來吧」。總之,大家還是互相勉勵,已經到了這裡,怎能輕易放棄?好像有假山頭吧,一度以為「就是這裡了」,然希望又落空;大家一陣埋怨。後段的箭竹林不見天日,弄得我有點灰頭土臉。


十一點多,終於登頂郡大山,標高3265m,二等三角點,名列百岳第54。我先恭請雙腳好好休息,然後吃喝些東西,最後才拍照。山頂已經先有兩位年輕人在,他們背著重裝,為下個月的「能高」做訓練。在我們後一團的陸續抵達,聽其中一名老鳥說,郡大山的來回最快紀錄是1.5小時--我們除了讚嘆之外,還能說什麼。


站在山頂環顧四周,只見天際高爽寬闊,白雲悠悠地掛在山頭;好個風清日暖的氣候。隔著陳有蘭溪和玉山遙遙相望,忽然想到,朋友老周一天來回玉山攻頂--真是「瘋」了,不知他們走成什麼樣子;不過也挺讓人佩服的。如他所言:「玉山,台灣人一輩子總要爬一次的…」。


下山時為了忘卻疲憊,我們採「邊走邊聊」的策略。胖希說他上個禮拜去馬拉邦,下山時有位老先生撘便車;他心裡嘀咕:「爬山就好好爬,幹嘛還想要坐車…」,不料攀談之下,對方竟是馬拉邦登頂記錄一千多次的保持者,嚇的胖希差點從駕駛座上立正敬禮。我忽然想到,許多攀登世界第一高峰的記錄,都是由雪巴人保持,那些記錄攤開,足以嚇得爬山的人合不攏嘴。如目前世界最快的珠穆朗馬峰攀爬紀錄,從最後的基地營到登頂,只用了八小時又十分鐘;肯定比我爬玉山還快。想到這裡,我的腳步忽然輕盈了許多。


後來胖希抓狂了,越走越快。(據當事人描述,是討厭在箭竹林裡多待)。我跟在他後面拼命狂追,導致大腿有點抽筋現象。該死,我竟忘記自己跟他說過的:「你當心存敬畏,不得輕忽…」。所以只要是需用到大腿出力較多的路段,我就痛的快抽筋,只能用身體「拖」著大腿走。


反而老婆一馬當先,狀況奇佳。當路上只剩我們倆,而坡度漸趨緩和時,我的大腿就比較沒問題,邊走邊聊,行旅也不枯燥了。最後的路段,速度比預計還快,總共花了不到兩小時下山。坐在車上,頓感一身輕鬆;我喜歡細細品嚐這種感覺。


回到營地,留守的隊員已經煮好熱食等我們。我連吃了四碗湯圓,好舒服。端著熱咖啡,我對坐在旁邊的胖希說:「辛苦爬山,為的就是這一刻啊!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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