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awke的流浪

星期六晚上齊聚彬仔新家煮火鍋，總共十一個人，熱鬧異常。回家後大家也都晩睡，星期天睡到自然醒。


上午看了「無米樂」，主角崑濱伯樂觀的人生態度，深深感染了我。「沒米吃還是要抱持快樂」，這是怎樣的正面與光明啊。不怨天、不尤人，人在做，天在看。他邊工作邊唱歌，那一幕讓我印象深刻。種田是辛苦的，種田人到老，往往脫離不了關節炎、長骨刺的命運。我客串過農夫，光一天就受不了。但如果命是如此，何不積極面對？要嘛，不必再做農夫，要嘛做個快樂的農夫。如此而以。


他老婆也很有趣，典型的舊式台灣女人。或許書讀不多，偶而罵人還夾著一兩句粗話（口頭禪），我阿媽也會；但是她們「認命」。我認為這「認命」，是重要的舊價值之一。很久以前有部電影，叫「油麻菜籽」。形容台灣舊時代的女性就像油麻菜籽，不管風將她們吹落何處，總是能落地生根，開出美麗花朵。


人當然要擺脫命運的束縛，但擺脫不是逃脫。崑濱伯本來有機會到都市裡做個職員，因為孝順而留在鄉下種田。更因替他父親還債，而辛苦了大半輩子。也就是說他的辛苦都不是為自己，但他仍然樂觀面對一切。而他的老婆也跟著他辛苦，沒有逃脫這樁婚姻。這種「嫁雞隨雞」的舊式愛情觀，著實令人動容。


崑濱嫂說，欠人家錢很難過，像個無形枷鎖。能夠早日還清，也就解脫了。我阿公阿媽他們那一代的台灣人，是真正質樸可愛的台灣人。他們欠人家，一定想辦法早日還清，否則一天都不安。相較於現代人，別說欠錢不還，可以騙的都要想盡辦法騙，相差何只倍徙。


小學時發生過一件事，讓我一直忘不了。那是個大年初一早晨，鄰居放完鞭炮，煙硝紙屑隨風吹到我家門口，散落一地。阿公拿著掃把，不發一語地掃了乾淨，還順便掃了鄰居家門口。當時我很生氣，氣阿公為什麼那麼「傻」。現在回想起來，傻的是我。


有時候崑濱嫂罵崑濱伯，崑濱伯沒有生氣，也不會反唇相譏或惡言相向；只是悠悠地說：「妳說一也好，二也好，都沒關係…」。這讓我想起花蓮的阿伯和伯母。有時候伯母會嫌阿伯什麼事做的不好，阿伯也會嫌她「沒見識」，但是我從未聽他們大聲爭吵。


崑濱伯有隻眼睛壞了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「自我檢討」。檢視自己的前半生，並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。可是會這樣，一定是「神明的懲罰」。再細想，可能是年輕時賣花生給人，洗的不夠乾淨，使人吃了拉肚子。－－虧他找的那麼仔細。現代人呢？要承認自己有錯，難上加難。一個敬天的人，才會躬自反省。因為他相信老天不會錯。


在我們講「新台灣人」時，也應學學「舊台灣人」；畢竟，台灣的傳統價值已經失去很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