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awke的流浪

第三天起，我們經過蘇花後半段與花蓮台東的海岸公路，一路上深為太平洋的氣勢所折服，其湛藍與深邃實非台灣海峽可比擬。


大濁水橋過後，就是和平了。雖然它是蘇花公路上的大市集之一，餐飲店、攤販、機車行、旅館，一應俱全，但是由於開採水泥的關係，大片光禿的山壁顯的景象荒涼，讓我聯想到電影中的美國西部小鎮。


那天我看到了很具啟發性的一幕：有個老外，揹著大背包，獨自健行在山水之巔。我跟阿來說：「人家比我們厲害多了…」。很多年過去，那一幕一直深烙在我腦海，暗自許下了心願，有天也要像他一樣。


到了清水斷崖一帶，我們的水喝完了，靈機一動，拿著水壺盛取岩壁的泉水，發現還很甜。清水斷崖是我推為台灣排名第二的單一景點，每次去都感動不已，深深覺得那是台灣最值得驕傲的瑰寶。而那層次分明卻又潔淨無瑕的海水，也從沒有因為時間流逝而褪色。


中午時分，我們轉進了太魯閣，在那個地標性的牌樓下，有點感觸。最高興的，莫過於竟能靠自己的雙腳來到這裡。隨後我們去長春祠逛逛，令我們震驚的是，當天我們上午去，而下午長春祠就垮了。


晚上住花蓮市區，第一印象是花蓮也挺熱鬧的，不輸桃園。隔天經過了和南寺，為巨大的觀音像所吸引，進去參觀了一番。我在台11公路上拍了一張弧形海岸的照片，當時還不確知是哪裡，事後也無從比對，直到後來我對花蓮越來越熟，才知道是磯崎。


我們在石門的「人定勝天」石碑下合照，我露出憨笑，阿來頭綁毛巾，像個日本人。在長虹橋觀看了一會泛舟的景況，可惜我們沒錢，時間也不夠。北廻歸線標誌那張晴空下的碧綠草地上，水牛在吃草的照片，是我高中年代，思緒雜亂不定時的慰藉。


一系列東海岸風景區，景觀豐富。我們鎖好車子，去看彷彿雷神驚天一擊的八仙洞。那時長濱文化考古現場已拉起條子，禁止進入。去拜拜的人潮不少，立於洞內，感覺很涼爽。


第四天落腳於台東縣的長濱。我們仍然住小旅社裡最便宜的房間，記得當時很襖熱，而我們房間的配備，只有一把不會轉的電扇。看到這情景，只有互相解嘲：「沒關係，扇不轉人轉…」。


在長濱的那一夜，我首次想家。阿來很早就睡了，洗完澡後我一個人出去吃晚餐。長濱是個小地方，要逛也無處可去。我帶著一罐紅茶，來到長濱國小。沒記錯的話，那兒離海邊不遠，我坐在沙灘上，看著海面上的十幾艘漁船，隨著波浪韻律擺動。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美景，但在異鄉看海，是個特別的經驗。


黑夜中望著茫茫大海，我頭一次體會到一個人離家這麼多天、這麼遠的感覺；一個十七歲的少年，突然間成熟了許多…


隔天在台東小野柳附近，強勁的逆風和酷熱的天氣，讓我們吃足苦頭。中午我們熱的沒有食慾，午餐是挫冰。但是那麼悶熱的天氣，讓我們體力一點一滴流逝，汗水滴在柏油路上，彎著腰低著頭的我們，可以清楚看見汗水的蒸發。盛夏的台東郊區，太陽的熱力好像足以熔化一切，下午時分，周遭靜的出奇，偶而F- 5E戰機的尖銳嘯聲才打破了沉寂。


第五天的晚上住台東。鬼使神差的，我們到了一家「怪怪」的旅社。那家旅社有許多年紀不小的阿姨，都穿著睡衣，房門敞開。可是當我們發現不對勁時，錢都付了，況且「我們不圖人家什麼，想來人家也不會圖我們什麼」，這樣一想，頓時心安理得許多。只是，我們有把房門鎖緊些，而我忘記了，當時有沒有多穿條褲子睡覺。


記得的是，那是我們「奢侈」的一天。吃過晚飯，我和阿來臨時起意去看電影。問了半天的路，才找到「台東大戲院」。一到開演的時間，我們看到了堪稱驚訝的景象：一個人把電影院四周的窗子放了下來，而那窗子，是用一根木頭撐住的。我們直說這大戲院，真是名不符實。


不過電影很精采，我們連看了兩輪，還喝了木瓜牛奶，為辛苦的旅程添入了一絲不同的色彩。而我在若干年後看到報載，因為不敵MTV的興起，台東最後一家戲院走入歷史。內心雖不勝唏噓，但也慶幸，留下了在台東看電影的記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