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巫店-陳明章－Hawke的流浪

已經五月了，好友即將遠赴他鄉；相約聽陳明章，想在這個階段，留下一個標記。

這是聆聽陳明章演唱，最近距離的一次。我們坐在後排有靠背的長條沙發，三個男生人手一瓶corona。室外的氣溫略顯襖熱，場子裡開放的冷氣格外舒適。然內心卻是火熱的，臉頰也感覺到滾燙，整個人有如置身三溫暖，心情亦復如此。今夜有好幾個人，情緒都很複雜。

「幸福進行曲」，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。「因為妳，冬雪已化作春天的溪水，因為妳，雁行千里逗陣來相隨…咱的青春，是一段唱不完的歌詩，咱的未來，是寫在日曆上的愛妳…」。十一年前的夜晚，我在菁桐唱這首歌給老婆聽，現在我們還在一起，並且不分離，這就是幸福。希望，每個人都要有勇氣去抓住幸福，並體認追求幸福有時必須犧牲；犧牲些微的，去換取更大的幸福。

當「蘇澳來ㄟ尾班車」歌聲響起，「蘇澳來ㄟ尾班車，你要載阮去哪裡打拼……，蘇澳來ㄟ尾班車，前途甘會崎崎嶇嶇？」，看到Renoir頻頻拭淚，我也不禁濕了眼眶，我想，這首歌唱出了他的心聲。面對人生的重要關卡，當做出抉擇時，有些東西卻難以兼顧。我沒有離開自己心愛的人與土地的經驗，但不捨、眷戀，可想而知。今夜，他的感受是要比我深刻。

一直在想，陳明章的歌，何以如此感人？今晚，我有了答案－－是歌詞。不到四個月的時間，我聽了他兩場演唱會，每次都感動流淚。我也聽古典樂，百聽不厭。有個朋友，他聽的更精，同樣的曲目可以買數張CD－－因為指揮的人不同。但我很想問問他，聽古典樂時，是否會每次都感動的幾乎落淚？

陳明章的作曲功力與彈奏技巧，當然沒話說；但是他寫的歌詞，是那麼地貼近生活，貼近我們兒時的記憶－－而那是一個人最純真的情感。今天，不論一個人是移民國外，還是一夕致富，最能觸動他心弦的，必然還是內心那最真實原始的一隅，而那種情感，必然和成長的記憶，以及成長的土地不可割捨。這就是陳明章堅持為台灣所做的音樂，他寫原住民、客家以及福佬歌曲，因為這都是台灣的一部分。「藝術只能為服務社會而存在」，陳明章做到了。

中場休息要上洗手間時，我碰到手鼓兼Keyboard演奏，鄭捷任先生。提出合照要求，他一口答應，並有著謙虛與靦腆的神情。我想，越有才華、心胸越開放的人，越是這樣吧。其實，以他的才能和經歷，也可獨當一面了；但陳明章的理想與才華，硬是讓人折服，從他們面對面互飆樂器，鄭先生越奏越起勁的神情，可以充分感受這一點。

「思君嘆」長達一分半鐘的南管樂曲吉他獨奏，我起立聆聽，鼓痛了雙掌，以手中的酒向大師致敬。當初亞里士多德在「學園」門口徘徊良久，告訴裡面的老師說：「我不了解數學幾何，但我還是想來…」。如今，我也想向老師說：「我不懂樂器，但我還是來了」，「因為，我要將我的靈魂抵押給陳明章先生了」。

演唱會完畢，我跟Renoir說：「如果你要遠行，而行李只能放一張CD，那就帶陳明章吧」，他說：「不，我怕會越聽越想台灣…」。其實，想台灣也是好的，總比思念時找不到可以代表台灣的物品，要好多了。當大部分的人散去時，我們拿海報請陳老師簽名並合照。海報請老師寫上老婆的名字，告訴老婆：「這是我送妳的母親節禮物」。許久，我還不想離去。Renoir了解我，問說：「你想和他們一起吃宵夜？」，其實，我正有此意。

走出女巫店，我們去冰果室，但沒人吃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