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眼中秋將至,三天的連假被區隊長硬是扣了一天,卻沒有任何理由。回家隔天大概是中秋節,晚上到Renoir家作客,他們家每年中秋好像都會請客,印象中去過幾次,細節卻不復記憶。


軍團派兩個清大經濟系的軍官,來做三民主義巡迴宣導。講完了憲法,問大家有沒有問題,發問的可得月餅一個。軍中不讀書的人很多,大家拱我發問。衝著月餅,我就問了個「長官贊成制憲還是修憲」的問題,只聽他支支吾吾,東拉西扯,我內心暗爽(拿了月餅則是明爽)。然後他又鼓勵發問,仍然沒人捧場。待他再度「誘之以餅」,並說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時,我就舉了手:「長官對經濟學有專精,想請問台灣目前適合計畫經濟還是自由經濟?」,也沒聽他講什麼,我就只是想吃月餅。


考試那天,軍團派了運輸官來主持,主考官很嚴格。筆試完畢,我考100分。路考我們已經有了萬全準備,兩組的第一位都安排了強棒,以期給主考官好印象。甲組是家裡開修車廠,從小與大卡車為伍的同學。乙組是已經在外面開了很久砂石車的原住民弟兄。誰知道測驗當天下雨,他們方向盤打滑,入檔失誤,一開始兩名強棒紛紛中箭落馬。


大夥不禁議論紛紛,內心揣揣。輪到我時,倒竿成功,心中一喜。道路駕駛,我坐上駕駛座,全身淋濕,頭上還會滴水。心想,怎麼和多年前考小客車時一樣。軍卡的檔位和小客車不同,沒記錯的話,一般都是以二檔起步。我入檔稍微不順,油門空轉了一下;這是要扣重分的,心裡很懊惱。幸好此後就再沒出錯,順利拿到了駕照。所以,我現在偶而可以臭屁一下,一般人大概只有兩張駕照,而我有四張(加上國際駕照)。


這段期間,看過最好的電影是「蒼蠅王」。導演透過一群流落荒島的小孩,反映出人類最原始的面貌,當面臨最後的考驗時,不管大人或小孩,終將卸除文明禮教的面具,去遂行建構化的「惡」。當時這部電影給我不小的震撼。


武荖坑是個令人懷念的營區,史上第二次,我站夜哨看星星到忘記交班,那夜空真的太迷人了。不過也有鬼故事流傳著…。話說某次我背值星,等到忙完,部隊就寢後,才有時間洗澡。那時整個營區是一片黑暗,我通常就在廚房的水龍頭洗澡。水龍頭旁是窗戶,窗外的相思樹枝椏幾乎要伸了進來。學長說,很久以前,有個兵遇到女友兵變,後來在那棵相思樹上吊:每到夜晚,常常可以聽到哭聲…。我就這樣洗著冷水,看著那棵相思樹,不由得,水越洗越冷…。


整訓完畢,我們即將下到新豐的基地;移防那天,我背著值星帶開著悍馬車往來於武荖坑和蘇新站好幾趟,最後是在悍馬車上睡著。部隊移防,所有的人與裝備都要移動;人上火車,車輛上「鐵皮」-綁在沒有車廂的火車上。


再次接近家鄉,心理感受複雜,大抵脫不了「咫尺天涯」的感覺。火車越過桃園,停靠在新豐,我們的營區竟然是一片紅土樹林。包括連長在內,每個人都是睡帳棚,我想,這也是一種訓練,步兵須具備野營的經驗與能力。朋友小明也曾在這一帶野營過,退伍後只要有人找他露營,他就會說出一句經典名言:「我這輩子的露營,在當兵時就露完了」。可是我就不一樣,退伍後還是樂此不疲。


事實上,野營樂趣還不少。每晚晚點名過後,營區外面的路旁,總會聚集一些賣熱食的攤販,大夥忙著打牙祭,也有人直接把貢丸湯之類的端進帳棚吃,和真正的露營也差不了多少,而我自然也參與其中。從開始野營不久,我就利用放假時去買了一台超小型收音機,所以最常做的是,外面鬧哄哄時,我帶上耳機,靠在枕頭上聽音樂。這個印象,一直很深刻地留存在我記憶裡,那段苦澀卻又快樂的時光。


「營區附近必然有個黑店」,這幾乎是鐵律,當過兵的都知道。雖然野營在外,但是生活品質可不能馬虎;我們每天都拿著臉盆,到黑店洗澡,價錢是包月的。洗完澡,還順便買些吃的喝的,算一算,黑店每個月收入不少。最有趣的洗澡經驗,是有一天司令忽然要來巡視,重點是看新式「洗澡機」的使用情形。那個洗澡機很窄,出水量又少,如果真的捨黑店而用洗澡機,全營的人洗完可能要一整晚。可是司令要看,於是我們就挑了一些人,帶著臉盆進去等個幾分鐘再出來,演給司令看。


我們有挖「野戰廁所」--一條壕溝圍上芒草。但是不曉得哪個天兵將壕溝挖的好寬,每次上廁所都要劈腿蹲馬步,體力稍微不繼或通路較不順暢耗時過久者,有可能跌入糞坑去;因此大家愛擠黑店的戶外廁所。但是由於使用過於頻繁,狀況好不到哪去。那廁所裡有種超大型的蒼蠅,往往沾了黃金後,又到處亂飛,所以邊上廁所還要邊趕蒼蠅,深恐一不注意它就停在你臉上。


這段期間,我們積極操練五項戰技(打靶、刺槍、5000m、500障礙、手榴彈投擲),以因應營測驗。打靶靠運氣,5000m靠體力,500障礙講究技巧和體力兼具,手榴彈靠技巧和臂力,刺槍的練習則最累。


通過第一階段的普測,我們馬上移防到新竹坪埔,準備第二階段的測驗,也就是行軍。但在那之前,我完全無法預料自己未來的命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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