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awke的流浪

我是一個記性很差的人，大概還沒發現一個人，記性比我還差。但是我有一個好處：別人對我的好，通常忘不了。


有些事就像鎖在抽屜裡的小東西，你不曾丟棄它，卻也忘了有它存在。直到某個特別的事件發生，它才重新躍然如昨，並且牽引出一幕幕的往事。


又是一個下雨的夜晚，翻開沾滿灰塵的日記，看見退伍後面對新生活的日子。拿到退伍令的第一天，我在日記上寫著：「一時還不能習慣已經退伍，寤寐之間常懷疑退伍這件事，只是作夢。一覺醒來確認無誤，那種感覺真棒！」。


退伍第六天正式上班，軍中磨練到的東西，竟然派上用場，使我擊敗了數位同時應徵試用的對手。工作雖然繁瑣，但是我清楚記得每天下班後，在浴缸裡泡熱水澡的輕鬆與滿足。那時覺得，人生沒有更美好的了。


那一段時間每逢假日前夕，我都會和朋友在一起，是令人懷念的美好時光。有次和老單喝「金牌瀟灑tequila」（奇怪的酒名，但我們也好像因此才買的），結果莫名其妙一覺到天亮，過程全然記不清楚了。也常常發生一個現象：和老婆逛完街，Renoir和小明已經在我家和阿媽聊天了。


有次和老夏約了去游泳，可是被老婆傳染感冒而取消；對於這件事，我完全沒印象。唉，真的忘掉了好多事，就像存在我記憶的深層，金皮送過我一瓶「金剛」。


那時他在金門服役，「金剛」是金門酒廠特製的藥酒。那瓶藥酒，我一直珍藏著，直到後來我還放在辦公桌下，每天喝一小口，一直喝了一年多才喝完。


原來人腦和硬碟一樣，你不去開啟檔案，久了就會忘記裡面存了些什麼。時間流轉著，未曾帶我們回到記憶之流的彼岸；在深沉的暗夜裡，雨點落在葉上的滴答聲，卻成了那把開啟思念的鑰匙。


金皮投身軍旅後，我們還是常常在一起。最經典的有我們以及老單三人的「中日韓棒球大賽」。每個人都爭著要當中華隊，但以技術和「忠厚」的程度而言，應該是我當之無愧。那時老單退伍後再去唸書，我們三人常常打棒球到早上，然後他去上課。曾經，中午我去接老婆回來，下午老單下課，我們連同金皮四人坐車去中壢「快樂時光」唱歌。這樣的年輕時光，真好。


忽然有一段時間我和金皮失去聯繫，我寫給他的信他都沒回。而在失聯的前夕，我們還一起聚過，他也毫無異樣。我很努力的回想，並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，所以急的去他家問他爸。結果他爸說，他有好一陣子沒打電話回家了。


我不記得有多久，記得的部分就是再次見面時，他送了我「金剛」。久別重逢，有許多話要聊；首先我就提出了疑問。他說當初調派金門非常倉促，連家人也不知道。所以，我釋懷了。


在他退伍後，我們曾共事過。我們一路互相扶持，深深感受「有朋友相挺的感覺真好」。另外的一個經典：我和金皮在一起，如果有酒，就要到凌晨；如果談到當兵，必定到天亮。因為他十年軍旅生涯，箇中滋味非隻字片語能道盡。而我雖然只是一年十個半月的義務役，但是套句豬頭皮的歌詞：「雖然我只有二十歲，但人生閱歷卻是他人的二十倍」。


朋友們相聚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少；現階段大家都在為事業家庭忙碌。只有金皮和我可以較不受「俗務」羈絆，想聚就聚；想來值得珍惜。


徹悟本性的人，縱然全世界的人都不瞭解他，他依然不覺得寂寞。
我的好友歷經了些人生痛楚，但是我希望他堅強，有如金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