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弟彬仔近來標了好幾個公家機關的工程在做,我想帶著老婆小孩去體驗一下不同行業的甘苦,對於人生經驗,是種累積。



早上我們一家四口和老媽到了中壢國小,看到運動場已經開挖了,四周也堆著土石。近半年來,老媽都跟著彬仔標工程、處理雜務、打理他的生活,儼然是他的特助。更厲害的是,她也能做小工,體力還算不錯。


像今天,老媽就告訴我們工作內容,必須從怪手挖出的石塊中,挑出石頭來。因為學校要做一個生態池,周圍須堆鵝卵石,而石頭一立方公尺要1300元。如果以運動健身、讓孩子體驗做工、讓我們了解親人的工作內容--這樣的角度來看,是划算的。


我們戴上棉紗手套,開始客串採石工。首先的狀況就好像籃球比賽才一開球,就有人犯規了。我聽到老婆驚叫一聲,被推車砸了腳指。原來那種手推車,要先把承載物堆在靠把手的那頭,否則車子會倒栽蔥;等到重心穩住了,才可堆另一頭;兒子不知道,放了一顆大石頭上去,所以車子壓到媽媽的腳;真是江湖一點訣,沒人點破,硬是不知道。我們經由老婆的犧牲,都學乖了。



我們邊撿石頭邊聊天,我告訴老媽,多運動很好,否則像我週遭的一些長輩,退休後毛病都來了,令我感觸很深。前幾天我曾問過一位朋友:「你覺得健康重要嗎?」;他還沒回答我又補充了一下:「不是一般人觀念上的直覺;是真正的體會,沒有健康,再有錢都沒用…」。說實在的,我的身心很健康,這讓我覺得很可貴。老媽也說,真的耶,這樣勞動,病痛比較少了。


前幾天老媽和彬仔他們就先做過了,怪手邊挖他們就邊撿大塊的石頭,戲稱好像在撿金塊。也的確是;否則他叫車來載走,還要付錢。其實工作不粗重,我連汗都沒流到,體驗的成分比較多。很快地兩小時過去了,「彬老闆」打電話,說要買披薩來。


繼續做了半小時,兒子女兒問可以休息嗎?我說你們現在是做工,不是在玩;老闆還沒說可以休息。他們問,老闆到底什麼時候來?我說趕快努力做,老闆最不喜歡的就是看到員工在休息。他們說:「好啊,我們放一顆大石頭在旁邊,等三叔來搬給他看…」。我說,最好你們再把鼻子塗點泥巴,這樣老闆會更誇獎。結果老媽說不會,老闆會說你們都在玩。


十二點半,「彬老闆」來了,帶著披薩、雞腿、雞排、甜不辣。

我們坐在花圃旁吃,彬仔「稱讚」兒子:「你真是做工的料,只有我們兩個坐地上」。工作不累,肚子不餓,所以我吃的也不多。吃飽後我去參觀了校園。

中壢國小是行政院補助的「英語國際村」中壢校,模擬的是機場情境。

舊有的生態池

忘記趨近看水裡有些什麼生物。


繼續上工,彬仔拿出打石機給小朋友體驗;這個東西,我的體驗還滿深刻的。當初剛買房子時,我對餐廳格局不滿意,想把半堵牆敲掉,讓空間變大,於是找了胖希來幫忙,我們邊聊邊打牆。要打掉半面牆,不是如我想像的:鑽孔…鑽孔…連成一線,再用大錘敲;然後整面牆應聲而倒。所以我們輪流舉著打石機,一塊一塊的破壞牆壁的結構體,搞了好久,手痠的舉不起來。我還跟胖希說,這是我一定要好好唸書的理由:實在不是做工的料。



當兒子拿著打石機時,大家還有點擔心:這行嗎?結果看他拿的很穩當,一下一下的把附著在大石上的水泥塊除掉,阿琴首先稱讚。女兒拿著小錘子敲石頭,笑著說:「玉兔搗藥」。之後來了個小胖子,也是四年級,爸媽去賣衣服了,獨自來學校玩。彬仔也讓他試試打石頭,可是他拿得都不穩,還頻頻問:「會不會受傷?」。所以彬仔又稱讚兒子一次,真是做工的料。老婆臉都綠了:兒子不會真的愛上工地吧。


忽然高年級教室有個穿原住民服飾的男人走出來:「你們的小朋友可以借我們用一下嗎?」;原來他們在做族語教學,今天想拍照,恰巧有學員請假,怕人數太少。所以我們連大人也一併借給他們「用」。


我們坐在課桌前翻著教材,一副認真模樣。我看到書本裡有「南王國小」,知道是卑南族,就問老師:「你們都是台東旅桃的嗎?否則北部應該是泰雅族居多啊…」,老師很訝異:「你有很多泰雅族朋友嗎?」,我說我是原住民之友。老師教大家卑南族的「你好」和「謝謝」,我將它記下來。



最後再挖一下,我費力的「拔」出一塊長條狀石頭,跟彬仔說:「這挖的要是人蔘就好了…」;彬仔說:「沒錯啊,這就是人生啊…」。我點點頭,C'est la vie。


收工後,我們又跟彬仔去中壢新榮街看他另一個工地

那是他為民家做的重建工程。接著去國道警察局的中壢小隊

那是浴室和倉庫修改的工程。兒子女兒體驗了一下「小金剛」的操作

我趁機稍微參觀了他們的大樓。


一位騎著機車的警員要出勤,對著兒子女兒說,長大後做什麼都好,就是不要當警察,因為實在太辛苦了。我動了動嘴唇,原想「開示 」他一下,繼之又想,現在的身分是工人,遂作罷。他臨走前說:「咦,你們都穿短袖,不會冷嗎?」,我說:「不會啊,我們做工的比較不怕冷吧」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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