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awke的流浪

某天我和兒子騎車去買黑豆漿，回到巷口親眼目睹一件令人目瞪口呆的景象：一位戴著斗笠拖著菜車的老阿婆，緩緩橫越馬路，完全無懼於疾馳而來的拖板車，兩者相距約僅二十公尺。我問兒子：「那該不會是『落腳祖』吧？」，兒子說：「不，那是『矮腳祖』」。


我阿媽很容易和人交朋友，鄰居裡有兩位和她比較好的，一位比她年輕，個子較高，稱為「落腳」，另一位一位比她年長，個子較矮，稱為「矮腳」。阿媽頭髮雪白，可以叫「白毛」，她們三位我合稱「福祿壽」三仙。


話說有次我跟兒子過馬路，台灣的車子是不太禮讓行人的，等了許久，遲遲過不了。這時兒子說，如果是「矮腳祖」，她就舉起手直衝過去，一點都不理會大車，還說「走啦，他不敢撞啦」。兒子直說矮腳祖過馬路──酷！


所以當我那天看到有人不把大車放在眼裡，腦海中第一時間就浮現了傳說中「矮腳祖過馬路」的影像。兒子還說：「阿祖以前不會這樣，都是被矮腳祖她們『帶壞』的」。


至於「落腳嬤」，她人很好，也很風趣。因為她比較瘦，膝蓋沒有退化，常可見她拖著小車子，早出晚歸做回收。阿媽需要些什麼，也都會請她幫忙買。


她每天都會來我們家找阿媽聊天，只要門外有人叫：「老耶阿…」，我們就知道是她來了。有次老爸跟她開玩笑：「落姨，我幫你介紹個男朋友好嗎？」，她幽默的說：「我才不要搬個石頭砸自己的腳呢！」。


有天早上，我聽到門外：「老耶阿…」，阿媽不動如山：「門沒鎖…」。落腳嬷：「鎖住了啦」，我趕緊去開門，等她進來後，阿媽硬ㄠ：「我知道就是你，所以故意不開門」，落腳嬷：「真臭屁」。


久而久之，當我們從外面回家時，兒子女兒就會模仿落腳祖，在門外叫道：「老耶阿」。而我們若不回家吃飯，我也會跟兒子女兒說：「打給白毛祖，說不回去吃飯」 。


阿媽昨天打包了垃圾放在門口階梯等垃圾車來，一轉身發現垃圾不見了，她說：「大概落腳拿去丟了」。今天落腳嬷來，阿媽還故意在她面前對我說：「最近我們這裡的人規矩越來越壞了…」，我：「怎麼說？」，阿媽：「我昨天放了包垃圾，一轉眼竟然就不見了」，只見落腳嬷坐在一旁抿嘴偷笑。


我特別喜歡聽兒子講述「福祿壽」三仙的事蹟，隔了四代的年齡，反差很大。可是到了後來，竟發覺老人家和小孩子都有種純真，另外加上歲月所淬煉出的智慧，和他們相處、聽他們說話，如沐春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