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初,我離開可愛的蘭陽醫院,回到蘭陽師實兵營的營部連。學長帶我去見營長,是個很帥很正派的人,退伍多年後我還碰到他一次。


下部隊第一天,才一天,幾乎全營都認識我。因為營上已經很久沒有新兵了,所以我進去馬上受到不安好心的熱烈歡迎。輔導長看到我第一眼竟說:「太好了,營部連又有戰力了…」,菜的要死的我還想:「我有這麼厲害嗎?」。接下來發生的事,讓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。我大概從早做事到晚,連午休時間都在大太陽底下漆斑馬線。但我並沒有怨言,既然來當兵,這一年十個半月就是賣給國家,隨便你們怎麼操,不要踐踏我尊嚴、不要我出賣良心就好。


好像有規定,新兵下部隊未滿一個月,不能服勤。結果證明,在軍中規定只是規定,沒幾天我就被排了軍火庫的夜哨,啥也不懂就被推上火線。軍中只求沒人要做的事有人做就好。所以第一次站衛兵,我是邊站邊學,如何上哨取槍、子彈交接、簽衛哨簿、幾點叫醒下一班…等。有一次站星期日的午間哨,那天正好是會客日,看著別人攜家帶眷,而我卻要當木頭人…。還有一次是點召,邊站衛兵邊想,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他們一樣擁有自由的靈魂,在軍中只是短暫的停留,而不是離退伍還遙遙無期。堪稱記錄的一次,是連站4個小時又20分。因為擴大師週會,無人可接(每個人都集合去了)。


裝檢來臨了,保管軍醫裝備的上兵迫不及待的把業務丟給我,我則滿頭霧水。偶而「好心人」會跟我說,你這箱子要重新噴漆…等等;但是,哪來的漆?要怎摩漆?大家都忙的昏天暗地,但都是在忙自己的事。有個阿發學長,不曉得為什麼跟我特別有緣,動員人力物力,連晚餐也沒吃的幫我噴好漆。當時不知如何感謝他,這麼多年了,那感激還是強烈地留存心中。


連上許多事,都是二兵做;偏生營部連,惟我是二兵。每個人都拗我就算了,氣不過的是原本該照顧我的醫官也拗我。例如:他把自己該寫的作文叫我寫;這原也沒什麼,但我寫到凌晨,他騙我可以補休。結果第二天五點多就被叫醒,然後寫作文、倒垃圾、打飯、洗餐盤。下午上莒光日,晚上慶生會,菜不怎麼樣,但洗廚房又有我的份,直到晚上八點半,一天累的像狗。忽然想起下午莒光日電視演講,證嚴法師說的「甘願的人生」,真是感謝上人開示。


裝備都陳列在別營,以供檢查。而那營離我們連上大約一公里遠,我每天來往不知幾回。既有裝備陳列,就要有人看守。怪的是還得回連上站衛兵,卻不能洗澡。我忙到兩天沒洗澡,出去洽公兩小時,回來還被門口憲兵記違紀;當時真的感覺在軍中,人不如狗。裝檢會那麼忙,就是總部要檢前,軍團、師部、旅部、營部,都要先檢一次。而每檢一次,二兵的命就去了半條。


週休二日是很多年後才發生的事,我的年代,一個月四天假,一天「點放」無法回家,所以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,一次三天。每每放過積假後,心情就須調適好,暫時(一個月內)不能再想家、想女友了。往往是只求能夠寫封信就滿足了,但休息時間幾乎都是我要站哨的時間,想做點自己的事,竟也是奢侈。連去營站看電影、唱KTV的歡樂時光,我也要站哨--誰叫我菜嘛。想當初我下哨後火速趕去營站,剛好來的及看電影後半段,心裡已經很滿足了。


有次實在很想念那個女孩,排除萬難和她約在台北見面;因為只有十三個小時的假。坐車就要花去兩個多小時,尚不含等車。那個年代行動電話還沒發明,空焦急了許久,等我和她碰面已過中午;現在年輕人難以想像的時代。坐車到中和找小弟彬仔,和他吃午飯。那一餐,我們吃了炒牛肉、炒箭筍和啤酒。飯後我和她逛了南勢角,舊書攤、三商百貨、咖啡店…勾起不少回憶。感慨的是,現在的我和從前相比,直是淵壤之別。


收假回營,馬上被告知,要下基地支援營測驗,地點在楊梅。隔了一天,一票人集合從師部走路到火車站(在軍中,雙腳萬能),然後坐直達車到楊梅。經過一番等候,買完睡袋,到達營區已經很晚。太平嶺營區缺水,生活條件很差。接下來的十三天,過的滿慘;但是很緊湊,也頗多回憶….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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