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awke的流浪

有時，一條走了很久的路，是因為一個小小鼓勵，或是因為一個偶然…

九月，該是重回樟湖的日子；連續兩年觀賞萬鷺過境，期待願望不再落空。

剛下車不久就聽到有人在喊叫，原來正有一群黃頭鷺從山谷飛過來，女兒說她是福星。

列隊飛行的黃頭鷺成百上千，不仔細看會以為是一朵雲掠過青山。

牠們不只列隊，還會變換隊形，兩三群時而合體時而分開，眾人就像觀賞飛行特技，讚嘆歡呼連連。

「滿足了」，女兒說去逛逛攤位，買了一盒黑糖糕。目測近八十歲的阿嬤，不但親手做黑糖糕，還自己開貨車。

回到第一攤，主人是位年輕女生。「要做竹編嗎？」她說不用錢，反正要收攤了。

女兒挑了比較難的青蛙來DIY

老師說要學就學整套的，從剖竹子開始。

這時張師傅紅茶的帥哥來了，他介紹攤主是在澳洲長大，現任樟湖國小的英語教師。聽到她和帥哥用超級流利的台語鬥嘴，原本我們以為她是在澳洲留學之類，想不到是在澳洲出生的第二代華人，台語是來台灣才學的。

她叫Alice，說話和反應都很快，但是教學很細心。以一個年輕女性來說，剖竹子的刀法也很好。認真來說，她算是個洋人，但是看她操著流利台語、拿著菜刀剖竹子，真是很大的反差，同時也讓我覺得親切之外更是有趣。

女兒和她也一見如故，聊到帶著竹藝回澳洲，我說應該很有賣點，Alice說當地人嘖嘖稱奇，女兒說應該將青蛙改成袋鼠，Alice說：「good idea」。

細談之下才知道，她七年前來到竹山學竹編，之後遇到疫情回不去，經朋友介紹來到樟湖教書。學藝過程她也曾經猶豫，但師父說她是一把好手－－持刀穩定，手勁不凡；我插了一句：「萬中選一」，哈。加上有一回幫忙看店，一位客人當場要壺把的隔熱，師父不在她只能硬著頭皮做看看，不料客人挺滿意，她也幫師父賺了1000元。從此她對竹編更著迷，也希望能走出一條路。

邊聊邊做，「不錯、很好」Alice頻頻稱讚女兒，「萬中選一的剖竹好手是嗎？」我說原來徒弟都是這樣被師父騙的，眾人齊笑。巧的是當年她去竹山和女兒現在年紀相仿，也就是說兩人都是在同樣的年齡首次接觸到竹編。

過程中不斷有大叔、大哥、大嬸來，Alice都和他們熟識，彼此閒話家常彷彿家人。這活脫就是電影中，某個厭棄都市而到鄉下任教的老師，和當地人事物產生深厚感情的情節。

第二輪群鷺飛來，我們一起過去看。這次鷺群狀如矯龍，翻轉挪騰，炫目奪神。

一日將盡，幫Alice收拾完，我說請她吃個晚餐，她也欣然接受。到不遠處的熱炒店，只聽得老闆叫喚他女兒：「老師來了」。Alice個性活潑，相當健談，「你一定很受學生歡迎吧？」我問道，她：「這我不好意思自己說啦」。

我說她一個年輕女孩子，居然可以在竹山、樟湖待了七年，除了真的喜歡竹編，必定也真心喜愛自然生活(這才真的萬中選一)。她說對呀，有時很難去選擇澳洲還是台灣。

聊到教育、理想、人生觀，大家都有頗多共同之處，至於怎麼討生活，她說希望能有一個小工作室。我建議她到時可以兼著教美語，以她的背景會很吃香。她說不知何時能實現願望，我說以她的個性並不會困難。朋友就是資產，有時結合眾人的力量，要完成一件事就很快。

「啊」，我靈光一閃：「莫說不知在何時…搞不好就是現在」，「有機會到花蓮看看，我那裡給你放個貨櫃當工作室也不是難事」，她問：「有竹子嗎？」我：「哈哈，有」。

也許不一定花蓮，我女兒可以調到一個喜歡的鄉下教書，在那裡買個小房子，生活過得去，有朋友有目標，大家一起做喜歡的事情。順流而下固然比逆風飛行容易，但如果是我，會希望不負年輕歲月。